| 受虐兒少的心理評估與治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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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口長庚兒少保護小組臨床心理師 王心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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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報載一對夫婦，疑似受不了5歲女兒頑皮哭鬧，用衣架猛打、狂踹管教，女童失去意識後，夫妻倆驚覺事態嚴重，送醫急救，但女童早已斷氣。院方懷疑，女童遭到虐待、照顧不當，隨即通報警方，事情才曝光。
受虐並不止於童年
我們不時可以看到媒體報導令人心痛的內容，相信大家對於王昊和邱小妹的新聞事件仍記憶猶新，這樣重殘甚至致死的孩童，儘管得到了社會短暫關注，但更令人擔憂的是那些未被報導的受虐兒童，他們的未來呢？
「兒童時期的負向經驗越多，身心健康狀況越糟糕」，「受虐兒的問題若是一直存在，會造成國家及社會經濟與環境極大的損失」。
多數國內外的研究指出，受虐兒童除受傷與死亡，他們的身心健康和生理發育等都可能受到嚴重的損害；而這些孩童，未來亦可能伴隨較多的問題行為，如暴力行為、情緒困難、酗酒與藥物濫用等，由此可知，兒虐對兒童身心健康有廣泛及長期的影響。
一般人經歷重大創傷，可能會到身心科尋求協助，但對於孩童而言，他們的需求及創傷是否有出口？更甚者，帶給他們傷害的是熟識的大人、甚至是最愛的父母，這樣的創傷連成人都可能無法承受，又要稚齡的孩童如何處理失落、憤怒、衝突及矛盾的心理狀態？
遭受不當對待的兒童，受限於兒童的發展狀態，往往無法清楚陳述事情的經過，因此容易被忽視，錯失了重要的求救訊息。在司法案件中，遭受性侵的幼童其證詞往往不被採納的原因就是如此；另外對於受到嚴重創傷的學齡孩童或青少年，為了避免讓他們再度受傷，應由具備同理心及因應技巧的專業人員，作謹慎的評估與陪伴。
如果可以早一點
●「畫」出口，一位年約4歲的女孩，在還不懂男女差異的年齡，女孩清楚畫出了男性生殖器。平時看似和善的叔叔，在畫中卻離小女孩最遠，即便她還小，有困難說出自己的感覺，但在一次次與心理師的接觸中，她的畫幫她「講」出了許多…。
●「母親的壓力」，在家庭中她是慈善的母親，溫馴的媳婦，愛護自己剛出生的兒子，然而卻數次餵不滿1歲的嬰兒喝酒，在我與她初次會談時，看到的只是一個崩潰痛苦的女人，透露自殺的意念，然而這些求救語言直到此刻才被發現與重視。
●會談時，一個曾被性騷擾的少女說：「反正我也說了很多次，已經不在意了，那也是因為我蠢造成的」，早先學業表現不錯，擁有夢想的少女，怎麼會開始翹課、自殘、甚至吞藥住進了加護病房？台灣的社會環境是多麼地忽視、又多麼殘忍地檢討被害者？社會不斷的尋求真相，然而卻沒有人關心過受害者的心理狀態。
●一個看似害羞畏縮的大學生，沉迷於網路交友，渴望獲得他人的認同，卻被性侵、拍裸照威脅！她畏縮及不安全感的個性，也使周遭的朋友漸漸疏遠她。初次會談，她講話小聲總是低著頭，經由緩慢而同理的與她互動後，我看到的是一個被困在過去創傷，傳統社會重男輕女觀念下的女孩，她訴說著被自己的弟弟性侵，然而卻沒有人願意相信與伸出援手…。
許多的案例，在這個看似有完整醫療、警察、社福資源的開明社會中，總是不可置信，但卻是真實存在的，若能在他們一開始求救時，就幫助他們處理內心的創傷與失落，或許往後的道路會有所不同。
臨床心理師能為他們做些甚麼？
想想，是誰讓純真的童年失去笑容，誰讓他們來不及長大，誰讓他們從光明走向黑暗的道路，誰又能幫忙他們？
身為臨床心理師總是想，若能在初次會談與他們有較多的接觸，並藉著數次追蹤，經由客觀量表與投射測驗等評估方式，了解孩童目前的情緒狀態、夫妻的身心狀況、家長對於親子壓力的感受等，或許我們可以更早發現這些訊息，進而幫助他們。
小仙（化名）的媽媽是家中的經濟支柱，然而卻有嚴重酗酒問題，喝酒後總伴隨言語及肢體暴力，她的父親因身體狀況，無力保護及關心她們，她的媽媽總是沉浸於酒精中。治療初期，小仙總是低著頭，被動回應心理師問題，經過心理師逐次的同理、建立關係及引導下，漸漸的她開始揭露許多屬於她的故事，包含對母親的矛盾感受、同儕的霸凌、自殘、且為尋求認同而沉迷於網路世界等。每次治療，傾聽她的故事後，我們的討論總是讓我不捨，但治療結束時，她的回饋與成長，讓我看到一個迷惘、不斷尋找自我的女孩，漸漸找到自我的過程，又是多麼令我鼓舞！
小仙的情緒狀況與媽媽有很大的關聯，即使小仙對母親態度冷漠，或時常與她爭吵，但小仙曾表示，她渴望也等待著母親變好的那天，因此我亦與她的媽媽進行數次的會談，小仙媽媽陳述著婆家與家中經濟狀況的壓力，與小仙親子關係的無力感，酒精是她唯一的抒發管道，過程中除同理外，亦將目標放在親子間的溝通與酒精依賴的問題。治療後期，小仙對未來透露出渴望，其親子間的衝突，逐漸減少，也較能同理對方，這些都使我相信著他們的未來能有所不同。
永遠記得，治療尾聲時，小仙主動提及希望與心理師交換一封，送給對方的信，信中她有許多的感謝，但其實要說謝謝的是我，謝謝妳願意讓我參與妳的故事。這個案例讓我堅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也相信只要我們願意，這些孩子的未來仍有無限可能，你我的任何行為及語言都可能讓一個孩子改變。
結語
對於受到創傷的孩童，或許他們不願表達，或許看似事情過去了，然而內心深沉的創傷，卻是最重要也最需要時間處理的。遊戲治療、親子互動治療，或當父母遇到教養困擾、夫妻衝突時，提供諮詢的管道及協助資源等，這些方式對這群孩子與家庭都能有重要的幫助。
長庚兒少保護小組，看到除了受虐兒童醫療上的生理需求，更廣泛的看到了孩子與父母的心理需求，而適時提供治療及諮詢，期許在未來可以透過社會大眾及長庚兒少保護小組的努力，讓這群孩子重拾笑容與自信心，擁有健全的心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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