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愛一路相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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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庚護理之家安寧病房N2護士 傅昱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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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夏的顏色淡了，秋風讓涼意添上了一抹輕愁。晨星室外彷彿又見妳瘦弱的身影，蜷曲的陷在黑色的輪椅裡。思緒翻轉，妳游離的眼神隨著手上吞雲吐霧的裊裊輕煙漸漸遠去，漸漸的飄向天際。
第一次見妳，有些訝異花樣的年華，上天似乎並沒有特別善待妳。比起其他正欲展翅高飛的天之驕子，妳似乎少了那股不知幾多愁的輕狂，噙著萬般滋味的笑容，妳說妳叫小萍。
單親的妳該說有些任性，數次挑戰病房的規定，百般挑剔著母親對妳的不週到，抱怨鄰床的家屬太吵，甚至照顧妳的外勞總是應付著妳的善變而戰戰兢兢。妳就像隻刺蝟螫傷了所有想關心妳的人，試探著別人對妳的底限，也摸索著如何適應新的自己，那個因腫瘤五官變形，下半身無法活動自如的妳。妳用憤怒掩飾自己的受傷，只有在疼痛的時候，才肯讓自己軟弱的休憩。然而，其實妳的善良早就悄悄穿透妳的冷默，我們都看在眼裡。好幾次你擔心著母親的疲累，催促提醒著她回家；妳注意臨床奶奶的動靜，雖然嘴裡叨嚷著埋怨，卻又總是在別人尚未發現她不舒服的時候替她按了紅燈；外勞夜裡入睡的時候，妳睜著眼睛忍耐疼痛，卻不曾一次喚醒她。妳的倔強讓妳撐過疾病的打擊，也讓妳備受折磨。
後來時間帶走了所有的不熟悉，妳習慣了我們彼此的互動。漸漸的妳會笑了，會因為一杯咖啡或者新發現的零食興奮，也會因為談起初戀的甜蜜顯得嬌羞，會愛漂亮的讓我們為妳塗上可愛的指甲油或者是噴些帶著花香的香水，更會又哭又笑的和我們分享許許多多的小秘密。那樣的笑容燦爛了一季的夏。
然而折磨妳的病痛並不因為妳的安分守己而饒過了妳，隨著妳傷口的出血，及泛出的惡臭，恐懼爬上了妳的雙眸；妳夜夜從惡夢中驚醒，變成了不能活動的稻草人，或者孤獨的一個人躺在黑漆的棺材裡；妳掙扎嘶吼著，卻只能任由絕望佔據妳把妳沉淪。多少次我坐在妳的床頭握著妳的手，偷偷數著妳的呼吸心跳，偷偷看著妳眉頭的深鎖，多希望自己能闖進妳的夢境給妳一絲溫暖，或至少就求得妳一夜好眠。
那天妳沉沉的睡了，就像秋蟬鳴盡最後一絲氣力，蒼白清秀的臉龐不再掛上那慣有譏諷的笑容。我們盡力裝扮著妳，戴上帽子，換上妳最愛的衣裳，拔掉曾讓妳厭惡的管路；妳曾重重的託付過我們，這是我們最後為妳做的。心揪著沉重與不捨，我們送走了我們共同的朋友。沉重的包袱不再束綁妳，妳終於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還記得嗎？妳說不相信來生，連今生都無法掌握，來生實在太遙遠了。其實我也不信，但我願真的有來生，但願能將所有的期盼化作祝福換給妳，但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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