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後的道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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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口長庚兒童加護病房護理師 許芳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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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永遠、永遠都是我們的孩子。」盈盈（化名）的媽媽對我說。
在醫院，死亡隨時隨地在發生，不分年齡、疾病診斷、嚴重程度，沒有人攔得住，而往往難過的是身旁的家人；對醫療人員而言，尤其對身為護理師的我而言，如何迎接這最後的道別，是一項非常重要的課題，對我、對病人、對家人都是。
身處兒科加護病房，來到的孩子大多代表病況不太樂觀，曾經碰過住院不到 6 小時就離開人世、成為天使的孩子，也碰過疾病折騰多年，在家人陪伴下，帶著滿滿的愛成為天使的孩子，無論什麼樣的過程，都需要堅韌的支持，才能夠帶著愛繼續活下去。這次，分享獨生女盈盈的故事。
病床上，是位身型修長的女孩，盈盈。在這次生病之前，是個普通的小學 4 年級女孩，頂多身材較高挑罷了。某天晚上在家意識喪失、四肢抽動，緊急送醫經過搶救與治療，生理上成為醫療所稱的植物人狀態，輾轉來到本院，但在醫療仍難以辣手回春的狀態下，父母親聲淚俱下，懇求醫療團隊、到處求神問卜，只盼盈盈能夠再次睜開眼睛。
每天、每天，夫妻倆唯一的盼望就是那 30 分鐘的會客時間，任何的好消息都是奢望，在一片茫然中，父母親與醫師、安寧共照師討論後，簽署不施行急救同意書，不捨得盈盈面臨更多的痛苦，但下一步仍是茫然。身為護理師的我，能做什麼呢？
「盈盈很高耶！」某次會客時，我輕聲對媽媽說。雖然媽媽有些驚訝，但馬上說：「是啊，她在班上是第二高的。」漸漸和父母親聊起盈盈過往的生活，興趣、出遊的回憶、和媽媽吵架、撒嬌……聊天的過程中，爸爸紅了眼眶、媽媽則是眼淚沒有停過，口罩早已浸溼，最後兩個人都露出苦笑，向我道謝、向盈盈道別，結束了這次的會客。
隔幾天，靈光一閃的我，笑著拿出印泥和圖畫紙向父母親提起：「要不要和盈盈一起蓋印章呢？寶寶不是都會蓋腳印，我們一起來蓋吧！」父母親有些困惑，但也就這樣跟著我動作，由爸爸用微微顫抖的手扶著盈盈、媽媽拿著畫紙，一點、一點的，3 個人一起蓋下屬於盈盈的手印。過程中，媽媽一邊流淚、一邊取笑爸爸蓋得好醜，而爸爸被媽媽取笑後，眼尾倒也跟著上揚。約定好隔天由父母親準備畫紙：「我們明天要和盈盈一起蓋在你們準備的紙上喔！」
隔天，盈盈和父母親，3 個人、6 隻手，沾滿了花花綠綠的顏色，而畫紙上，是父母親握著盈盈的手，一點、一點拓下的印記，爸爸：「我們會好好收著，昨天練習蓋的雖然很醜，但我們都會留著。」
隔週，父母親決定了撤除維生醫療的時機，在那之前，父母親不停地對盈盈說：「以後要更健康快樂，而妳永遠、永遠都是我們的孩子。」
身為兒童加護病房的護理師，每位孩子成為天使的過程都不同，眷戀、悲傷、痛苦、驚愕、平靜……夾雜其中，每一次，我都思索著如何順利的經歷這個過程。幸運的是，兒童加護病房的主治醫師與護理長支持著我們，讓家人在需要的時候可以彈性陪伴，而我們和家人一同回憶過去，也一起創造留念的回憶……。身為護理師，期望讓這最後的道別，充滿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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