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兒多知母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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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庚養生文化村村民 曉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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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以來，為撫育四個孩子長大，使他們做到品學兼優，付出了不少辛勞，但是，值得慶幸的是，由孩子的身上，也獲得無限快樂和安慰。對孩子的心態，一向抱著該盡的責任從不逃避，如果這樣，仍無法將孩子教好，至少問心無愧；同時也不致於為未盡的責任追悔，因為我已無能為力。
他們很小的時候，外子曾對我說：「你放心吧！你的四個孩子，以後都會對你很孝順。」確實如此，我的晚年生活，也因子女無微不至的關懷，使我衣食無慮。而個人並未因為子女給了足夠的愛，產生依賴感。五年前我選擇了全台灣首屈一指的「長庚養生文化村」。當年只憑報章雜誌的介紹，就認定創辦長庚養生文化村的王永慶先生值得我信任，就來入住。我不想打擾子女，避免子女家中有老人增添困擾。
養生文化村的生活使我非常快樂，主要是因為我的住處像一個社區大學，求學時代適逢中日戰爭，抗戰勝利原以為不再打仗了，所以積蓄買了房子，未料心情尚未安定，國共內戰爆發，落得兩手空空來到台灣。
婚後，我因為愛家、愛孩子，從無時間想過自己，所以將所有的心思皆放在子女教育身上。如今這裡有太多課程是我喜歡的，怎捨得放棄呢？五年以來我學書畫、太極拳、槌球和唱歌。每天我都很忙，哪還有時間煩惱？內心擁有的幾乎都是快樂，快樂使我笑口常開，沒有人相信我是86歲的老人。
回憶孩子們小時候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目前雖忙碌，但他們童年趣事及感人事，仍常出現眼前。此刻很想記下數則，或許可供年輕媽媽們參考。
柔莎是我最大的孩子，自幼喜歡和我談話。記得在一個冬季的黃昏，我又犯了老毛病，不自覺流露憂鬱的表情，只見柔莎輕輕地走近我身旁，無限深情地告訴我：「媽，我長大不結婚，我要永遠陪伴妳。」一個5歲的孩子，竟然說出這樣使我震驚不已的話，頓時內心百感交集，除深深感謝這顆善良的小心靈外，立即以最大的決心，確定了今後應走的路，以及做人應有的方針。
伯祿是我第二個孩子，個性外向。38年來到台灣，人口多，生活多半艱辛，收入少是主要原因。上有高齡公婆夫兄，還有一位侄兒岳父，下有四個孩子，每天從早忙到深夜，當時除貧血外，長年患支氣管炎咳嗽不止。伯祿常提醒我：「媽妳每天吃一個雞蛋好嗎？」我告訴他：「妳祖父母都未吃雞蛋，我怎可吃呢？」幾天以後，當我飯快吃完時，突然發現一個荷包蛋藏在碗底，第二天為伯祿整理床鋪時，發現他枕頭旁邊用紙包著三顆生雞蛋。他這番孝心及貼心，使我終身回味不盡，也使我明瞭自古以來，為什麼母親願為孩子上刀山下油鍋的心情。
圓圓是我第三個孩子，性情內向重感情。一天中午，圓圓放學後，我將飯菜做好，自己一點也不想吃，吩咐了一番我便睡了，不久我聽到輕微的低泣聲，連忙問她：「是否和同學生氣？是否考試成績不如意？」都不是，再想想又問她：「是不是媽媽不吃飯妳難過？」她連忙點點頭，極力控制不讓眼淚湧出。一個6歲的孩子，如此善良重感情，怎能不感動呢！從此不管心情如何惡劣，每餐必盡力高高興興地陪伴孩子們一同吃飯，再也不忍冷落他們。
最小女兒雙雙，從小精力充沛，每天的午覺必須講三個故事她才肯睡。最初未加注意，每當講到有些後母虐待孩子，以及窮人孩子如何掙扎奮鬥時，她竟藉故輕輕地轉過身去，偷偷飲泣。發現這一情形以後，育兒常識加深不少，也了解幼兒的心靈是多麼善良、脆弱。身為父母稍不用心便會刺傷他們。
她3歲那年，不知為什麼，突然對人的生死問題，產生濃厚興趣。一天鄭重其事問我：「媽，以後妳死了我怎麼辦？」我不想掩飾，告訴她：「每個人年紀老了都會死，等我老了以後妳已經長大結婚了，妳不用擔心。」只見她淚水汪汪，愁苦著小臉問我：「媽，那個爸爸我不認識怎麼辦呢？」我被他問糊塗了，連忙問：「哪個爸爸呀？」雙雙委屈啜泣地說：「就是妳叫我嫁的那個爸爸嘛。」她的話雖好笑卻不忍，她是那麼愁苦、認真。除積極安慰她，驚覺感到，回答孩子們的問題，真不容易。
回想孩子們成長的過程，我從未疏忽過他們。由孩子們的身上，深深體會只要給他們足夠的愛及正確的言教和身教，孩子們是不會產生重大問題的。如今，我的四個孩子都已經是5、60歲的人了，他們一路走來安分守己，努力向上，誠實做人，沒有依靠，沒有人際關係，全憑自己奮鬥，有時看著他們因創業艱辛，碰撞得鼻青臉腫，非常不捨。所幸這些孩子，都學會了以堅強、理性、智慧的態度面對挫折，處理問題。
回想以前我曾那麼心急地盼望他們趕快長大，誰知日子消逝如此迅速，轉瞬間他們竟真的長大了。而我呢？雖然早已進入髮蒼蒼、視茫茫的階段，但奇妙的是，我一點也不頹廢，一點也不沮喪，這或許和我入住人間仙境有關。住在這8年了，我的住處宛如世外桃源的大家族，食、衣、住、行有人打理，四周有醫護人員關懷，每位老人似乎都忘了自己的年齡，外人一定想不到我們這群老年人每天都生活得歡天喜地，我們忙著繪畫、跳舞唱歌，根本無暇煩惱。
更值得一提的是我的四個子女，他們各自擁有平靜的家庭及健康的子女，而我住在這裡，和子女的感情卻也不曾斷線。每年春節子女們總是從半個地球以外，來養生文化村與我團聚，對我擁有的那份似海深的親情，噓寒問暖，百般關懷，自始至終都使我感動不已。
我不明白，如今有許多女性，為何終身不要子女，撫養孩子雖然不易，但是，苦盡甘來的甜美卻是一生重要的資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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