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日快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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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林口長庚兒童醫院兒童加護科主治醫師 張明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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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日躲在很冷闢的的七月，就日曆上的呈現來說，七月沒有半個國定假日，掩蓋它的是一整個月的暑假；於是從小學到大學，只能眼巴巴的看著班上舉辦別人的慶生會，我的處境就好像在WHO的台灣一樣，只能當個觀察員，從來沒有接受禮物的權利，也沒有分送蛋糕的義務；小小年紀，卻常常要感慨生不逢時。後來到醫院工作，生日變得稍微有趣一些，尤其是生日當天在嬰兒室值班，觸目所及皆是和我相同命運的“生日觀察員”，除了獻上我過來人的祝福之外，日後或者可以和這些後生小子組一個關懷協會，抗議生日權遭到漠視，還有一些多禮的家長會提供蛋糕予醫護人
員同慶，而生日當天的蛋糕總是令人覺得特別道地。然而，醫院是人生的縮影，在兒童醫院，除了老的是醫生，你總要經過許多幕小朋友「生、病、死」的洗禮，我還記得，過的印象最深的生日是在第一年住院醫師快結束的時候，毫不意外的，過的卻也不是我自己的生日；那時候正輪到在血液科病房學習，我注意到有一個叫龍龍的六歲小孩特別調皮，但他也不是我所負責的病人，會注意到他是因為他是個最能落實「醫院即遊樂場」的病人，我們查房時總會看到他把點滴架當作滑板車，熟練的在護理站做障礙穿越，有時候太靠近他還會被偷襲打屁股，雖然被小朋友K不是很光彩的事，可是他父親好像也不常出言制止；又聽其他護士小姐說他在血液科的資歷比我「資深」多了，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只有大人不記小人過，在他接近時暗自運氣功護身。好不容易在一個月後脫離了龍龍的魔爪，不過點滴滑板車出動的次數似乎不那麼頻繁了；又隔了一個半月後的星期日，我又回到血液科值班，上一班的醫師交班說：有一兩個末期白血病的病人已簽下〞不急救意願書〝，現在生命跡象不是很穩定，只靠強心劑和支持性療法維持，令我驚訝的是龍龍赫然在列，原來他本來就屬於復發後治療無效的末期病人，他父親和血液科的老師溝通之後，了解他可能會在病房度過最後的日子，之後對他從不大聲斥責，盡量笑臉以對；當時的我有些惋惜和難過，尤其是後悔之前對他的怒目相向，只是在生命的盡頭你就會感嘆醫療的渺小無力，而我所能做的只是把他的強心劑往上調。當天值班到了小夜交接的時候，忽然有小姐CALL我，說有病患的生日蛋糕可以吃，我很狡猾的把旋轉的病人牌轉了一圈，卻沒有看到有人當天生日，連最近兩三天的壽星都沒有半個，走到病房會議室，看到龍龍的爸爸抱著
奄奄一息的他坐在主位上，旁邊的人小聲告訴我，其實他的生日還要再一個禮拜，醫師卻預測他捱不到那時候，因此他爸爸把慶祝生日提前了！那場生日辦的很熱鬧，他費勁的把蠟燭吹了好幾次，我們鼓勵著他，但當蠟燭真正熄滅時，每個人心中都五味雜陳•••我還記得蛋糕是由龍龍的爸爸握著他的手，一塊一塊切給我們，並在我們說謝謝時，用力勾出一個笑容回報！幾年後回想到這一幕，我刻意的不提起有關淚水的部分，因為只有龍龍沒有哭，兩天後他告別了這個世界，點滴滑板車又孤零零的停在病房的角落。然而，龍龍終究是送了一個生日禮物給我，他的生命告訴我，生日就是〞生活在世上的每一日〝，每天早上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不妨再提醒自己一次──「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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