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鹿草•稻香•大豐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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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義長庚急診護理師 林雅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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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事護理工作已邁入14個年頭，從一個甫入醫護界的新手菜鳥，不懂得打針抽血、沒辦法判別事情輕重緩急，到成為別人口中的資深人員、老學姐，一路走來有苦有樂，有哭也有笑。多少次在人力不足的運作下，和工作崗位的夥伴們一同努力救治病況危急的病人，共同參與阿里山小火車翻覆，急診啟動大量傷患，大家同心協力完成一次次不可能的任務，忙碌過後雖然身體疲憊，但心裡滿是革命情感所帶來的感動。
一直以為和病人只能是護病關係，比陌生人熟悉，但稱不上是朋友，直到修讀二技到鹿草衛生所社區實習，讓我對護病關係有了新的定義。那一個半月一週兩次的家訪，我和訪視的阿公阿嬤從原本的例行工作量血壓、驗血糖，到像是家中長輩噓寒問暖，關心他們的身體健康。而阿公阿嬤看待我們也像家裡晚輩一樣，關心我們工作是否順利，提醒我們做人處事的道理，這樣的護病關係是我從事護理工作的額外收穫。每當工作遇到瓶頸，我最愛拿出那時的照片，回憶那段社區實習的美好時光，總能讓我忘卻工作的壓力與不愉快。
看著照片中一大片綠黃交錯的稻田，記憶中土壤的芬芳與稻香彷彿從照片裡透出來，禁不住深呼吸，腦海浮現我們走在田間小徑，開心的聽著阿公講解種稻米的種種辛苦，如何引嘉南大圳的水來灌溉稻田、放炮嚇走滿天的麻雀、收割曬穀，6週來的實習，我所得到的如同阿公的稻田，是豐收的一年。
猶記實習進入第2週，每到下午家訪的時間，我們就迫不及待地騎著機車到阿公家探視，出了熱鬧的市集，道路兩旁都是販賣菱角的小攤位，生的、煮熟的都有，一袋袋裝好冒著熱氣。村落聚集的房子多是傳統三合院的矮厝，院前大樹下常見一群純樸的老人們聚在一起聊天，很難想像在離自己住的地方幾里外，就是稻米之鄉「鹿草」；城市與鄉村相隔不過幾里，生活步調卻大不同。
和同學騎著機車轉進一座三合院，阿公一聽到機車隆隆的聲音，從客廳走出來迎接我們，衝著我們笑說：「小姐，妳們又來了。呵呵呵…」阿公大聲的叫著阿嬤的名字，對著從廚房走出來的阿嬤說：「小姐又來找妳玩了。」呵呵…我們開心地向阿公阿嬤招手，心裡想：我們是來家訪的。「喔，妳們來了啊，呵呵，來裡面坐啦。」身形較阿公矮小、豐腴的阿嬤，笑得眼睛瞇成一縫，熱情地朝我們招手，要我們到客廳去坐。阿公阿嬤總是切好水果、泡好一壺清香的老人茶招待我們，歡迎我們的到來；例行的量血壓、訪談進行到一半，阿公突然懊惱的搖頭說：「啊！我田裡開著水忘記要關了，妳們再坐一會兒，我去關個水就回來。」只見阿公身形一轉，走到三合院前樹下的鐵馬旁，踩著車往後頭的田裡去了。當下我們倆對望一眼，彼此的心思相同，決定也跟在阿公後頭去看看稻子是如何灌溉長大的。
才坐上機車往阿公離去的方向騎去，巷弄裡幾個轉彎來到產業道路，阿公騎在我們前頭好遠的地方，遠方那一點黑，我不確定是不是阿公，同學指著田裡的身影說，「那個就是阿公啊，他騎好快喔。」趕忙將車子停在阿公的鐵馬旁，聽見有機車停妥的聲音，阿公回頭查看卻見到我們，驚訝地笑說：「妳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呵呵呵…妳們有看到我騎來喔？」阿公正蹲在溝渠旁，將稻子往旁撥開，將水管的蓋子旋回蓋住出口，原來阿公的稻田水已經灌溉足夠，正把水源關閉。我們瞪大雙眼，看著眼前一大片高度一致的稻穗，在太陽底下綠得發亮，趕緊將相機拿出來，把眼前數大的美全部拍攝下來，這麼近距離的看著稻田，我才知稻子這樣綠。
你一言我一語的，一直跟在阿公後頭，問阿公說，種的是白米還是糯米？稻子要種多久才能割？收割後多久才能再種？水溝的水從哪裡流過來的？怎麼有白鷺鷥在田裡？多久要來田裡灌一次水？在醫院工作的我們或許是老手了，但農村的初體驗，我們在阿公面前連菜鳥都不敢自居。阿公走在前頭的身影，黝黑健朗微微駝背的身軀，驕傲的指著大片的稻田說：「種稻就像養育孩子一樣，怕他風吹日曬、怕他口渴吃不飽，三天兩天就得到田裡來看看，五天就灌溉一次水…」阿公走到鐵馬旁，說還有另一片稻田也要去巡一下，我驚愕的大張嘴說，「什麼？還有另一片田？」已70幾歲的高齡，仍不畏辛勞一年兩次耕種，三五天就巡視一次，日復一日，從不間斷。年輕時自己買地開始務農，50年的歲月過去，阿公用種稻米養大自己的孩子，撐起一個家。看到阿公走在前頭的背影，也令我想起自己小時候，父母辛苦工作賺錢供我們讀書，為的也是養育我們長大。眼前的稻穗千頃，白鷺鷥成群，午後的陽光下稻香隨風陣陣撲鼻而來，我的心裡滿滿的感恩與感動。
看著照片回想與阿公阿嬤相識的日子，是在鹿草衛生所實習最美麗的驚喜，也是我的護理生涯最豐收的經歷。一直到現在我仍不時回鹿草探望阿公阿嬤，看到他們臉上快樂滿足開心的笑容，總讓我疲憊的心就像充飽電池的鋼鐵人，隨時可以再面對挑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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